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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十章

宁死于同河,不苟于异流

明合坊。

街上有两个人撑着伞一言不发的看着天空。

长街尽头是是另一条街,但是有些路到了尽头,便没有继续的途径。

纵使是终日潮湿多雨的黄粱,雨也不可能一直下下去。

明合坊住的多是朝中官吏,是以少见有行人路过这边,自然无人打扰看着这场迷蒙的下了近四个月大雨天空的二人。

站在左边的,叫南奉常,站在右边的叫左丞。

世人往往遗忘了他们本来的名字,就像历史不会记载无关之人的名号一样。

两旁老旧的青檐不住的向下滴着水,滴在阴沟中,新生的青苔努力想要从夹缝中生出,却也只是延展过半块石板便消失无踪。

“疯子离开皇宫了。”南奉常看着天空,雨水蒙蒙,寒意不住的袭来,“你有什么想法?”

左丞无奈的笑笑,说道:“我没什么好想的,从一开始我便知道我们必然会失败。当这场变革全由勾芺决定,而民间全无声音发出的时候,便注定了不可能成功。”

南奉常叹了口气,说道:“既然明知失败,又何必将这场风雨卷出来。”

左丞将手中伞往南奉常那边靠了靠,看着他说道:“既然你也知道会失败,为什么还要和我一起?”

南奉常抱着手炉眯眼回想着那日左丞来找他的场景,缓缓说道:“因为很久之前,我一直有一些意难平,我在朝为官四十多年,却最终是你当了左丞,直到那时你和我说你要变革朝政,我才明白,原来我在思想的高度与根源之上,都输给了你。人间之前,谁曾想过将皇权分立,下分与诸司?从我们的角度而言,你是黄粱近千年来人间第一人。和你这样的人共同谋事一场,千百年后亦是一种荣耀。”

左丞一面摇着头,一面笑着说道:“可惜终究还是早了。人间最可惜的事,不是穷困潦倒一生窘迫,而是生不逢时。时至今日,我终于明白为何五十年前,槐帝宁可身死冥河,也要尝试去打开冥河之门的缘由了。”

南奉常毕竟只是朝臣,而非与左丞一般的修行者,对于这方面的事情并不了解,是以问道:“为何?”

左丞伸手指着天空,说道:“生而为人,难得看见了一些东西,不去尝试一番,怎么甘心?”

南奉常沉默少许,看着左丞说道:“槐帝当年看见了什么?”

“槐安都没有几个人知道,我又怎么知道。”左丞缓缓说道:“当年剑圣曾与他说过,我不否认你的对错,但是时间太早,你可以留给下一代,或者千百年后的人去做。只是终究意难平。千百年后,纵使人间成为了我们想象中的那般,但是想想一生困于人世,未曾尝试完成心中夙愿,纵死亦不得安宁。”

长街无行人,冷雨落青檐。

南奉常抱着手炉,却感受不到丝毫暖意,人间终究无奈事,不过生平十八九。

“所以什么时候才是对的时间?”

左丞摇摇头说道:“我不知道,或许当水田里插着秧的农夫抬起头,想着这该是我自己的粮食,而不该拿出大部分上交佃租,或许当人们开始想着一生为谁而活,或许更久更远。”

南奉常看着长街尽头之外的高远的天空,叹了口气,说道:“那真的很远。”又看着左丞,他虽然年纪不如自己,但是终究等不了那么久远,“难怪你会这么急,也这么仓促。”

左丞笑着说道:“是的,用句大不敬的话来说,便只能怪陛下病重太晚。”

南奉常沉默许久,说道:“听说明天心都称赞过你,说你当年函谷观观主李二之后唯一的半圣。”

左丞无奈的回看镇妖司方向,缓缓说道:“只是终究也是因为他,我才会走的这般艰难。所有人都以为我在担忧着勾芺,但其实整个京都,我最忌惮的人便是他。”

南奉常看了左丞许久,皱了皱眉头说道:“原来你还藏了底牌吗?”

左丞看着伞外雨水,沉默少许,说道:“是的,但是我不知道明天心究竟还能不能出手,听说当年秋水边与妖主那一战,二人都是受了重伤,只是不知是真是假。”

南奉常似是回忆起了当年杀遍京都也杀遍妖族的那个人,现而今黄粱大巫隐匿,鬼术不出,妖族深藏于幽黄山脉,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因为当年被明天心杀怕了,旁人只知道这是个爱捧着茶壶乱逛笑呵呵的胖子,但是南奉常又怎会不知他底细?他缓缓说道:“他已经很久没有出手过了。”

左丞摇头叹道:“谁知道呢?”

二人沉默着看了一会雨,左丞撑伞将南奉常送到府宅门口,而后独自一人走入风雨离开。

南奉常推开门走进院子,便看见南风闲站在走廊中,怔怔的看着这场雨。

看见南奉常走进来,南风闲这才从一旁拿了柄伞,将他接过院子,只是依旧一句话都没说。

南奉常沉默少许,只做无事发生一样,看着他说道:“今日怎么不出去喝酒。”

南风闲抬起头,看着南奉常很久,才说道:“往日里你不是最厌烦我出去喝酒无所事事?”

南奉常到走廊中常坐的那处椅子上坐下,端起一旁热茶,平静的说道:“当个闲人也不错。”

话音落地,许久都未曾听见南风闲的声音,奉常大人转头看去,只见南风闲沉默的站在原地,手中伞低垂在地面,水渍淌湿大片裤腿都未曾发觉的模样。许久南风闲才抬起头来,神情有些阴郁,自顾自的说道:“我把先前左丞送来的那枚印章捡了回来,因为我想了很久,典客司这种司衙,我这个闲人不去,呵呵,还有谁能去?”

奉常大人皱眉看着他说道:“我早与你说过,典客司司主一职,自有人去,你掺和进来干什么?”

南风闲只是抬起头,从怀里掏出那枚印章,有些失落的说道:“可是我已经做不成闲人了,爹,我已经无法再像从前那样,终日在京都闲逛了。”

奉常大人看着他,说不出话来,只是想着,或许这便是自己的错?

南风闲看着奉常大人说道:“其实今日我去喝过酒了,和勾芺喝的,你说要我与你撇清干系,我也想过这样去做,但是当我看见勾芺去了宫中的时候,我发现还是很难做到,参与在这件事情中的人心里都清楚,勾芺去见了女帝意味着什么。你与左丞在明合坊尽头说了什么,我没去听,因为不用听我也知道你们会说什么。”

奉常大人沉默许久,缓缓说道:“事情还没到那一步,就算到了,我也不会允许你再掺和进来。”

南风闲死死的握住伞,骨节泛着一种惨白的色彩,一字一句的说道:“勾芺都已经去了宫中,还能是哪一步?”他捏住那枚印章,缓缓说道:“曾经云胡不争与我说过,我没体验过成为贼子的痛苦,现而今我终于要亲身体会他这些年的痛苦了,爹。女帝重新夺回权势,左丞,你,朝中所有参与了这件事的人,都会成为内贼,就像那日陈黎在宫门前骂的那样,都是贼子!”

南奉常看着南风闲狰狞悲戚的模样,叹了口气,说道:“身处旋涡,从一开始便无法脱身,当初太子五皇子争储时我便告诉过你,但是你不同,你是可以脱离出去的人......”

南风闲却是笑道:“我从没责怪过你将我拖入这摊泥水,我只是不愿空背贼名。反正都是当贼,为何我不坐实这个名号?”

南奉常握着茶水的手微微颤抖着,低头看着其间沉浮的茶叶,说道:“就算你参与进来,又能改变什么?左丞也好,我们也好,整个京都都没有办法,你又能怎样?”

南风闲还想说什么,奉常大人有些疲倦的合上眼,平静的说道:“把他带进去,关入房中,什么时候他不疯了,便让他出来。”

府中不知何处走出一人,看着南风闲说道:“公子,请吧。”

南风闲看了着一旁的奉常大人,站在原地没有动作。

那人身周巫鬼之力涌动,平静的说道:“不要让小的难做。”

南风闲将印章收回怀中,看着那人说道:“每一次都是你来关我,这一次能不能换个人?”

那人缓缓摇头。

南风闲握住伞突然做执刀样,一刀将那人劈进厅堂之中。

那人捂着胸口跌坐在厅堂一旁,不可置信的看着南风闲。

南风闲平静的说道:“回来的时候我便想过你不会允许我这样做,所以我最后一次以朋友的身份向勾芺求来两刀。”

“从小到大,我做什么你都不喜欢,现而今,我终于按照你当初的希冀来了,你却又说我胡来。”南风闲看着椅上沉默不语的奉常大人,笑了笑说道:“那便胡来吧。”

而后撑开伞跨步走入雨中,走出了院子。

那人跌坐在堂中缓了许久,才爬了起来,忍着痛苦走到南奉常身边,有些不知所措的问道:“现在怎么办?”

南奉常从南风闲出那一刀开始,便再没说过话,也没阻拦过他,听到他的发问,只是叹息了一声说道:“他借了勾芺的刀在这里,京都除了明天心,还有谁能拦住他?”

“他要去做什么?”

南奉常沉默许久,才说道:“或许是杀勾芺,或许是杀女帝。”

说完,抬头看着廊上屋檐,缓缓说道:“可惜谁都杀不掉。”

勾芺自然杀不掉,那么女帝呢?

南风闲撑着伞走在明合坊街上,只是走了没多远,便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撑伞立在尽头,平静的看着他。

南风闲皱了皱眉头,对着这个人他厌恶之极,沉声说道:“让开!”

左丞平静的看着他,缓缓说道:“你如今的状态,入宫太危险,我不会让你过去。”

南风闲沉默着握着伞,死死的看着面前的左丞。

左丞平静伸手在身前划下一道道文,看着他说道:“我知道你找勾芺借了两刀,但是既然我知道了,便不可能让你过去,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,出刀,或者回去。”

南风闲沉默许久,收了伞,淋在雨中看着左丞说道:“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会失败了,因为你太过于仁慈。”

左丞缓缓说道:“我并不仁慈,我只是有一个度。女帝不能死,五皇子与太子都已经死了,她若是再死,黄粱必将陷入真正的纷乱,彼时槐安大军越过云梦泽,必将如入无人之境。”

南风闲抬头深吸了一口气,举伞劈向身前的左丞,怒吼一声·:“草拟吗的。”

左丞面对着那疯狂且无可阻挡的一刀,既是赞叹,亦是叹惋,而后双手掐诀,全力施展道文于身前,结成层层防守。

只是那一刀依旧穿过重重道文,落在了左丞胸口,将他狠狠的劈退到墙边,胸口一道狰狞的伤口瞬间不住的喷涌着血液,左丞浑身颤抖着,躺在雨中狼狈且尽兴的笑着。

“不管怎样,我对得起先帝,也对得起自己了。”

南风闲丢了伞,跪在雨中抱头痛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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